那年,我在煤矿第一次下窑
工作生活学习中无所事事的间隙,我在网上又一次阅读了一个文友的散文《第一次下井》,稿子是发表在《中国煤炭报》的太阳石副刊显著位置。自己也是一个伟大的中国矿工,忙里偷闲时也喜欢散文诗歌小说,于是乎也回忆起我的第一次下井工作的经历,记录下来,与朋友共享吧。
曾记得那是在一九九六年的元月一日,我是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五日,从海拔3820米西藏拉萨西郊的某军需库退伍返乡,回到了位于鲁中丘陵大汶河畔的新汶矿区的百年老矿,到-1100米的掘进迎头干活。我们是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十八日开了岗前培训,岗前培训后我们十名退伍军人被分到两个掘进工区。其中五个人被分配到了快速掘进二队,我们五个被分配到了青年掘进队,该区队主要煤巷道的掘进支护。元月一日开始下井,元旦我上早班,早晨不到四点钟就风风火火到了工区,却被区队值班领导撵回了家,说是区长安排元旦矿上安全大检查,新工人下井没经验不安全,还得安排一个师傅师傅专门带着,太费事,于是乎第二天才去下井。
一九九六的元月二日,中国北方矿区已经是冷意浓浓了,大约是在早晨三点多就起床了,因为那个时候班前会在四点中召开。我起床穿衣,骑着自行车就去了矿里工区学习室,按照师徒协议合同询问了工区值班领导,找到了一个叫徐兆山的师傅。我还专门掏出烟给他,结果他不抽烟,好吧,煤矿工人不抽烟的确实很少。我就挨着徐师傅坐着,参加班前会,心里很紧张。
青年掘进队的学习室,就是几张长条凳子,屋子里一角堆积一些凝固药卷和一些零星工具,就像是个包工队的工棚,而且大家都在抽烟,学习室里烟雾腾腾的,很是呛人,彼此也没有呱啦。
四点钟,班前会由跟班区长点名,当兵时点名时都喊“到”,工区点名时都喊“来了”。工区值班领导安排当班工作。工友可能起床过早,都没有啥精神,有的发型有点乱,胡子也没来得急刮,眼睛里充满无奈,后来才知道大家洗完澡,在澡堂里刮胡子,洗完澡穿上衣服在多少有点儿精神头。
散了班前会,我跟着师傅去换衣室换工作服,徐师傅让我到约好的固定地点找他,因为我们不在一个换衣室,我穿上工作服,穿着胶鞋,带着胶壳帽,穿着工作服棉袄,带着水壶和早饭去找徐师傅。徐师傅带着我去取自救器、矿灯,然后带着我去井口打卡排队等着斜向人行车。早班下井的人多,候车的人都排到了候车室外走廊。徐师傅让我不要着急,慢慢等,等过一轮下井高潮。我们才坐上了斜巷人行车,人行车每排座位正常只能坐两个人,有时候挤着三个人,那个时候安监处和运输区信号工管理不是很严格,坐三个人也行。
下井的巷道井口风很大,是矿井的进风巷,由于井口暖气是汽暖,以及工友的工作服上汗味,井口和候车室的空气里充满了异味。人行车在听到运输区的信号工大点后发出信号,绞车司机就开始开轿车,斜巷车开始下行,速度越来越快,车轮和轨道产生了节凑。斜巷只有在巷道弓形最上点,有一排照明灯,是防爆的,巷道充满了黑色和干冷。
斜巷车有节凑的迅速下行,大约是十几分钟就开始放缓速度,听到了“正在行车、注意安全”信号和照明闪烁灯光信号。车停稳后,工友们听到安全停车信号后开始下车。我跟着师傅又到了-210候车室等车,又坐上斜巷人行车下行,到了-600水平。又沿着巷道,到了-600平巷车候车地点,等车,坐着平巷人行车去了-600孙良六采区,是煤矿-600水平最远的一个采区。下了平巷人行车,大家伙儿的工作服棉袄就穿不住了,有的师傅开始脱了棉袄和工作服,赤裸着上身,有的在巷道水沟旁撒尿,巷道里充满潮湿和煤以及岩石的气息。
我们开始爬上山,我们青年掘进队其中一个施工地点是6214运输巷,6214的意思就是六采区二层煤第十四工作面的运输巷,运输巷主要是用皮带或者刮板溜子运输生产的煤炭。队长衡新元安排相关人员从工具房带着材料,主要木皮、木屑,钢梁,到了巷道刮板运输机煤仓入口处,找了一个进风巷凉快处,开始吃早餐,跟班区长和队长进去与早班的交接班了。我也第一次在井下吃饭,有的人带着油饼鸡蛋,有的带着火烧、榨菜、海带丝、有的带着油条,每个人带着5升的大军用水壶,整个巷道里充满饭的香气和大口吃饭的声音,不知道为啥,在井下吃饭特别香。
大约是七点多,上夜班走了,我们上早班的开始干活,跟班区长徐瑞成安排队长衡新元带着一个老工人去迎头打眼。早班计划施鹏两架,也就是两棚,每棚进尺0.8米,每架棚需要棚腿两根,棚头一根,要帮的木皮若干根,只要腰实稳固就行。每架棚需要连棚器一个。
跟班区长徐瑞成带着李存营、张学恩、于守军等几个工友开始运26KW的溜子,26是指电机的功率,溜子也叫刮板运输机,运链条和溜槽,有经验的副队长刘炳军和工友高永发在移动骑溜式耙装机。
移完溜子,也叫延溜子,迎头打眼装药完毕,放炮员张兴利是一九七七的年轻工人,后来去了新疆库尔勒秦华煤矿,一直干掘进工放炮员,开始放炮,放完炮。班组长和放炮员进迎头查看放炮情况,然后用水防尘,移动前探梁,维护顶板空顶。后开始把装,出渣,然后开始施鹏。大约在下午两点钟,早班质量验收员开始量进尺,班组长与中班班组长交接班。我们开始收拾东西,火急火燎地去孙良六采区平巷车候车处等车,坐着平巷车到了-600管子道下头候车室,等斜巷人行车,坐车到了-210水平,再乘斜巷人行车到了井口,一上井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钟了,只看到了落日的余晖,洗完澡回家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小时。
徐师傅说,下井要带着毛巾,脚要穿袜子,带着毛巾不仅仅是擦汗,还要防止放炮后的烟尘和有毒气体。穿袜子就是防止穿胶鞋走路时间长,减少疲劳。多带水,因为井下时间长,热,出汗多。
回到家,吃完饭,就可以看央视的新闻联播了,母亲一个劲的问下井怎么样,充满担心和内疚。我无所谓的,我不喝酒不抽烟,吃着饭,看着电视,我一个二十多岁的矿工后代又要延续父亲的脚步,这就是我一个煤矿掘进工人所要面临的一生,一生工作模式就是上三八制,每天从出家门到进家门,十二三个小时,每月需要出勤25个以上,也就是一周休班一个。每月收入500元到1500元左右,干到五十五岁退休。我的父亲就是一个煤矿回采工人,我的哥哥是巷修工区的班组长,后来去了新疆库尔勒秦华煤矿干掘进工区党支部书记,我的姐夫也是巷修工区的一名煤矿辅助工,后来到了非煤企业从事水煤浆营销工作。这就是煤矿普通家庭的一九九六年的生存状态。明早我还要下井,听徐师傅的话,记得带着下井穿的棉袜子,有的农村籍工友常年使用裹脚布。我再带着一条毛巾,因为昨天的毛巾不一定干,两条替换着用。
一九九六年三月十八日,我下了两个半月井后,还没有适用这个生活节凑的时候,被借调到矿党委宣传科,从事新闻报道宣传和六好区队考核工作。一九九七年三月,我又被借调矿党委办公室从事文字秘书工作。当年六月十二日,我在煤矿第一次行业危机中,又回到了青年掘进队干掘进工。一直干到二OO四年元月十八日,我招聘到了矿生产调度室从事调度员工作,二OO六年元月三日,我来到了新雪公司,二OO七年五月一日,被聘为新雪公司综合管理部主任至今。
现在咱们的煤矿实现了综采综掘等工艺,煤矿工人的劳动强度和安全保障得到根本性改变,但是煤矿企业又到了一九九七年那样的低谷徘徊,煤矿黄金十年后的煤矿企业保生存,去产能,大力实施改革脱困攻坚战。其实作为煤矿企业本身是占主观原因,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对煤矿产业行业的计划规划指导是客观原因,无序扩张煤炭规模,导致了煤矿产能过剩,煤矿企业职工家属成为精准扶贫弱势群体了。我们非煤企业的主要客户也是煤矿企业本身,转型发展也很难,计划经济也好,市场经济也罢,精准扶贫也行,让农民吃上饭,也要让煤矿产业的职工家属不能饿死。虽然说路就在脚下,但是充满荆棘和坎坷,十三亿中国人吃饱吃好吃生态健康安全,才是实现社会主义小康社会。
我从第一次下井写到这里,有点跑题,但是也是心里话。煤矿产业工人真的不容易,矿工家属更是不容易呀,国有企业改革要落到实处,我们有信心有决心有希望,职工家属能过上幸福生活,让中华民族真正屹立在世界东方,东亚病夫永远成为历史,新中国从经济繁荣走向富强文明。
这时候,五月的夕阳往大汶河的西面靠近,雨后的新泰那么的清亮高远辽阔,因为每一场雨都是给矿区防了一次尘。这个时候,一只喜鹊落到了我办公室窗外的百日红树枝头,凝视着我。呵呵,鸟往百年老矿飞,喜鹊带来好兆头。这说明大汶河畔绿地成了鸟的天堂,希望百年老矿也和雨后的湿地一样充满绿色和生机,希望大汶河畔的新汶矿区再现辉煌,新矿集团二十万职工家属过上健康和谐文明富强的新生活。(文/阅读时间作者·解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