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近生活的脉搏

去妈妈那儿，坐公交车。从金乡车站上车的时候，因为车少人多，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这时候上来一位老者，他看到有小孩占着大人的座，很不平地喊了一句：

“有孩子的，把孩子揽到怀里，把座位让给没座的老人，别从小就惯着孩子占小便宜。”几个带孩子的家长，都很自觉地把孩子揽到怀里。这时候，和我临座的一个老太太说话了：

“乡边子的人，素质就是不行，你看看那年轻人，只顾看手机，就是不让座。在北京，年轻人一看老人上来了，都争着让座。”

这是说给门口那一对小恋人听的，他们俩个人用了一个耳机，一直在听音乐。那架式，亲爹上来他也不打算让座呢，才不管你老太太说什么！

然后，这两个老太太一前一后，就开始很大声地讨论起儿女的事情。到了济宁火车站的时候，两个老太太都下车了，坐我后边的一个妇女才不满地嘟噜了一句：

“这俩老太太可真能说，也不嫌累得慌。”

“就是，还上车就想年轻人给她们让座，我看她们比年轻人都精力充沛！”

“倚老卖老也不看看时候，她乘了免费的公交，从济宁给她儿子买菜送到金乡，还上车就想别人给她让座，凭什么呀！”

我这才想起，是有一个老太太从济宁来给儿子送菜的。说金乡这地方工资低，物价房价都虚高，说要让她大儿子，把这个小儿子调回济宁去。说她一开始就赞同花钱把小儿子留在济宁，是她那个老头子死倔死倔的，非说人家生在金乡长在金乡的人怎么了？不都活得好好的吗？现在不这样想了，说花二十万也得把儿子调回去。就是这时候，上上下下都这么敏感，别说二十万，四十万也没人敢应这个茬！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了一路子。

下了公交车，先去医院看外甥女。去坐市内公交的时候，却不知道要坐哪个方向的几路车。

只好问一个清洁工，然后才找到了要坐的站点。好久不来济宁了，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经过人民公园的时候，天开始下起小雨，街上的行人，都撑起伞来。周围的世界，瞬间就变得湿润明朗起来。

不住地有人上下车，大都是老人带着孩子，出门买东西或者逛公园的。无论是大城市还是小城市，每个人都要生存要生活。所以，除了周围的景物有些差别，来来往往、上上下下的人，却总是那么相似。

公交车里，大概是最贴近生活脉搏的地方了。所以，我很喜欢坐公交，很喜欢这种浓浓的生活气息。

从妈妈那儿回金乡。在我冲上公交车之后，上来一群去金乡打工的妇女。这时候正是金乡大蒜收获的季节，每年的这个时候，金乡都聚集了很多从外地来金乡打工的人。

她们扛着蛇皮袋子，一上车就把那袋子顺在过道里，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一任司机怎么喊，就是不肯站起来，向后挪动一步。

我也站着，一边随着公交车不住地摇晃，一边幻想着有人下车。即使坐不上座位，起码不会这么拥挤啊！

因为是下午，坐车的人大都又困又乏，只有她们几个很兴奋，一边讨论着打工的价钱，一边赞叹着金乡的变化之大，然后，还不忘记小声顶撞那个司机几句。

大家都素不相识，每个人都迷着眼睛闭着嘴，静静地旁观。

过了很长时间，我旁边的乘客要下车了。因为人多，我向后躲了躲，以便让她过去。这时候，一个打工的妇女，迅速坐到那个刚刚空出来的坐位上。因为她一直都坐着行李卷，这个空出来的座位，又就在我旁边，如果不是她抢，这个座位理所当然就属于我了。可她突然坐了上去，着实是我始料不及的！

“你坐座位，我坐你行李卷上啦！”我故意这样说。她迅速把她的行李卷拉起来，抱到怀里：

“我的行李卷，我都舍不得坐呢！”

我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周围的乘客，都很轻蔑地用眼角的余光瞟她。

她似乎读懂了大家的眼神，也不说话了。然后，她把她的行李卷放下，掏出手机开始很大声地打电话：

“爸爸，是我。你给我妈吃药了吗？……哦，到晚上九点，记得再给她吃一顿。我们就到金乡了，你不用担心我。……像我这样打工的人多了去了！……知道，我带着一个大水杯呢！车上人多，我挂了啊！”

然后，她挂了电话，这时公交车已经进入城区，看到路两边的绿化带，她不无羡慕地说：

“你看人家这儿，就是比咱们那儿好啊！”因为，车就要进站了，车里的人有的正在打电话的，有的开始收拾行李，她又把她的行李抱起来，静静地欣赏着车窗外的景色。

就因为她那一个打给父亲的电话，突然就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也挺可爱。她们从不掩饰自己的自私自利，也从不顾忌别人的眼光，怎么想就怎么做，简单又率真。

下车的时候，她拖起自己的行李很利索地下去了！她身后一个老太太，两手都提着东西，下车的时候不能扶着车门，因而很犹豫不决。 她放下自己的行李，很随意地搀扶了老太太一把。然后，不等老太太对她说谢谢，扛起她的行李卷，就追她的伙伴们去了！（文/阅读时间作者·宗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