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把谢谢拖到将来
似乎更像一种约定俗成,“感谢”仿佛只有捆绑更多外在价值才能凸显它的更有分量,譬如“名登高选,衣锦还乡”,若不能荣归,出门在外的人仿佛连回归故里的勇气都会尽失,网上盛行的各种回家装逼指南便代表着众多愧于言谢的无奈。不禁嗟叹社会浮华,深感被世俗也被众人捆绑,但仔细思来又何尝不是自我设绑,于是最难逃离的还是作为群体动物需要遵从的文化和规则,根深蒂固到不需要任何人来监督。
说起影响我一生的人,董老师是我最为不敢言忘的恩师,小时候,我是一个每天只知道学习的“好好学生”,却也是一个从来不敢抬头走路,说话问一句答一句的胆小鬼,到现在敢在上千人的地方表演或讲说,算是一种极大的跨越。小的时候,元旦和六一是属于我们的狂欢节,各个班级选出节目代表参赛并在全校公演,对一个小孩子而言,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啊。二年级的我看着小伙伴们台上精彩的演出,在大力鼓掌助威的同时多希望站在舞台上的是自己啊,而有时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刚刚想完,台上的女生竟然唱跑了音... ...
第二年儿童节,董老师决定不依赖推荐而在全班进行选拔,终于鼓起勇气唱了一嗓子的我竟然意外被选中。受宠若惊的我呆呆地跟在她身后不敢言语,是她在我低头慢慢踱步的时候告诉我要自信,没有偷没有抢就要把头抬起来,把腰杆直起来;比此更重要的是,为了帮我找到最开始的自信,她一口气带我跑了几个办公室,让我唱歌给大家并不停地夸奖这个孩子唱歌好听,让我开始相信我不是被胡乱随意选中的冒牌货。
受到鼓舞的我回家后兴奋地和母亲分享喜悦,得到一句玩笑问候“你这破锣嗓子也能唱歌?”,你便可以知道我当时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当然,我的母亲是一位非常开明的母亲,她是我前进路上最温暖的力量,只是突然听闻自己一声不吭的小孩要登台唱歌让她太过诧异。登台前,董老师总是在课余的时间把我带到家里排练,告诉我作为一个表演者应该拥有怎样的自信,甚至主动陪我回家与我母亲一起设计出场动作和衣着搭配。表演意料之外的成功,我得了第一名,成了学校文艺队最小的成员,我开始代表学校参赛,在各种大小舞台进行演出,接触更多的人群让我开始变得开朗和自信,
后面在高中和大学担任校会主席,大家都说我有同龄人没有的沉稳和自信,每当收到这样的褒扬,我总会在心里想起比赛前那个下午我坐在董老师腿上,她细心帮我整理衣服的温暖瞬间。长大后,很多次我都想去和她说声谢谢,告诉她因为她的举动我的人生带来了多大的改变,告诉她音乐作为我的朋友陪伴我走了怎样的路,告诉她,在我的心里她是我多么尊敬多么感谢的老师。可我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够实力和资格去说那一声厚重的谢谢,我总是认为自己有一天可以变得足够好,然后可以更加自信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您看,我不是当年那个总是低头走路的小屁孩了,是您改变了我种种。
打破这一幻想的事情竟也如此简单,年假回到家乡与朋友一起在湖边散步,突然地擦肩而过,我激动的认出了是董老师,情不自禁大喊一声,董老师应声扭头,脸上依然是当年温暖的笑容,那一刻,我心中有多少话想说啊。董老师却对我满是疑问,说起我的名字犹豫一下和我讲起我们班保送清华的小伙伴去家里看她的场景,在心里埋藏了很多年的那句谢谢突然就哑了言。老师,我是当年跟在您身后坐在过您腿上的柯以啊,我是那个您曾经和其他班主任在分班努力想要留住的学生啊,我是那个在无数个日夜想要和您说一声谢谢的孩子啊。然后,果然是我错了。
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触动,让我汗颜,也让我羞愧,其实,说一句谢谢能有多难,我们总是寄希望于所谓最好的时机,最好的自己,最好的未来,而时间却从来都不会等人,它为在时间中不断留下痕迹的感情加冕,它让联系的人愈加亲密,却也可能会让期待等待所谓最好时机的你失去再去言谢的勇气和心情。不要把你的谢谢拖到将来,亲情、爱情或是友情,值得铭记和感谢的东西太多也太少,对他、她、它,说句谢谢吧,不在将来,就在现在。(文/阅读时间读者·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