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汉中90后的中秋节印象
小时候,我对节日的特殊意义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只知道端午节就可以吃粽子,吃用陈艾(艾叶)水煮出来的鸡蛋和大蒜,就可以和奶奶去河边拔草药,因为奶奶说过:端午节那天百草都是药;我也知道腊八节要吃五谷熬成的腊八粥祈求来年五谷丰登;我更知道正月十五要吃元宵,意味着团团圆圆。
小时候的我,对于节日总有一种特殊的情结。就像粽子之于端午节,腊八粥之于腊八节,元宵之于正月十五一样,总有一种食物是我们企盼节日到来的充分理由。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中秋节。
作为一个赶上90后第一班车的人来说,对于为什么要过中秋节,那时好像真的没什么概念。
我记得奶奶告诉我,不能用手指月亮,因为月亮会下来割耳朵。
爷爷每到中秋节都会在院子里摆一个小桌,整齐地码放好一些月饼,朝着月亮的方向点上香蜡祭拜,然后再将月饼分发给我们吃。当然,遇到光景好的年岁,小桌上还会多出几个苹果或橘子。
外婆教我的一首关于月亮的童谣我现在还记得:
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花斗。一下提到大门口,大门开开摘石榴。石榴树上一对鹅,飞到飞到叫公婆。公婆不吃油炸饭,要吃河里水鸭蛋。蛋、蛋、蛋勉县,勉县女儿会擀面,擀的面,一张纸,切的面,一根线,下到锅里团团转,舀到碗里莲花瓣,公一碗,婆一碗,案板底下藏一碗。菜刀落下来打~烂~碗。
至今我还不明白勉县的女儿为啥要在案板底下藏一碗面,而且既然是藏在案板底下,那么菜刀是怎么掉下来把碗砸烂的?这个问题我感觉有必要问一下外婆,就看她还记不记得了。
父亲告诉我,月亮上有个桂花树,旁边有个吴刚,每天都在砍树,但是砍一斧头,书上的伤口就马上愈合,于是天天砍天天砍。我问父亲,为什么吴刚那么傻,明知道砍不断那棵桂花树,还要天天砍?父亲告诉我,是因为吴刚触犯了天条,玉帝罚他砍一辈子树。当时我就觉得玉帝心眼太小,但又不敢说,怕我也被抓上去和吴刚一起砍树,想想还是忍了。
母亲倒是没给我讲什么故事,不过每逢中秋,不管日子过得再难,我们一家都会吃到比平日可口的饭菜。不仅中秋,所有节日都是如此。哪怕只是最廉价的食材,也能做出美味的饭食。
我还有个哑爷爷,中秋节的晚上总会指着月亮对我“阿巴阿巴”特别激动地描述一番,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我猜因为他是聋哑人,所以肯定没听说过用手指月亮会割耳朵的说法。
每年离八月十五还有十几天的时候,我就开始盼着中秋节。这企盼动力的源泉,便是一块小小的月饼。
小时候我家经营着一间小卖部,这间小卖部几乎是方圆一里所有人家的生活必需品来源地。中秋来临前夕,卖得最火的,便是月饼。
那时的月饼基本就只有五仁馅儿,酥皮,上下两块用油纸一包。小卖部经常会陆陆续续有客人光顾。
二斤冰糖糖,二斤月饼,用牛皮纸包得四四方方,上面盖一张印着“福”字的大红纸,再用纸绳结结实实的打捆。
一辆二八圈的自行车,后面载着老婆,前面横杠上坐着孩子(如果有两个小孩,后面的老婆则要再抱一个),车把上挂着从我家小卖部买的礼品,不管刮风下雨,也要到“娘家”去“送节”。这是别人家的中秋节。
我们家的中秋节,则是我在父亲一旁,看着他用娴熟的手法给客人打包,收钱,记账。母亲在厨房准备饭菜。等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之后才关门打烊。
然而我却并不太喜欢吃自家卖的月饼。我不爱吃这种月饼的原因是太爱掉渣,口味单一,最重要的是,如果遇到中秋节那天要上学,也不好拿出去跟同学炫耀。
记得有一次上五年级,中秋节同学们都从家带了月饼去教室,毫无疑问我只有两块酥皮五仁,而其中一个同学带的则是父母从汉中城里带回来的包装精美的枣泥月饼,据说那么小小的一个就值4块钱,当时惊叹不已。我也只是悄悄在课间解决掉了我的两个五仁。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念念不忘那位同学的月饼,总想尝尝枣泥月饼是啥味儿。
而在我印象中,吃到的最好吃的月饼,则来自北京的玲姐。当时分到我手上的是一枚蛋黄月饼,当时觉得活久见,蛋黄居然还能做月饼?而且这种月饼还自带一副小刀叉,吃的时候先用小刀切碎,然后用叉子一块一块的叉着吃,我对这种吃法表示十分惊奇,从此我知道了月饼不仅仅只是用嘴啃的。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失去了关于月饼的一切幻想。这个过程,或许就叫成长。
现在我可以买到很多蛋黄月饼,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味道。
小时候,月饼是过中秋节的动力;
而现在,回家才是中秋节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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