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香满山飘,何须人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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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南新密和荥阳的交界处,有一处还未被“世人”发现的山脉,几个山峰叠在一起,沟壑纵横,各种野生树木星罗棋布,三两个村庄点缀其中,颇得幽深静谧之精髓。在一处叫马头山的山坳里,有很多野生的柿树在秋风的吹拂下,扬扬洒洒的,好不自在。它们的数量着实不少,隔着百十来米,便有一棵或者数棵厮跟在一起,在满山浓浓的秋意中舞蹈着歌唱着。
如今正是十月已到了尾声,冬天的味道已经隐隐约约地弥漫开来,山上的各种花草数目也大都已经凋零萎靡起来。秋风一吹,凉意飒飒,满目的荒凉凄冷,难得有半点金秋的韵味。唯独那柿树褪光了已经枯黄的树叶,只剩下众多红灿灿的果实悬挂在光秃秃的枝条间,在周围萧条的群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醒目和壮观。它们或零散的傲立在枝头桠间眺望着远方;或几个手牵手簇拥在某处向阳的树杈间,嬉笑着向往着。在蓝天无比纯净的怀抱里,它们自由地编织着属于它们自己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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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穿越一道道山梁和无数荆棘乱石来到柿树下面时,那些红彤彤的柿子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们透明红润的皮肤,甚至再近一些,就可以看到流淌在他们皮肤下的红色的血液。这是我在城市的菜场市井之中,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柿子的皮肤和颜色。它们是那么的纯净!那么的晶莹!好像是刚刚从仙池中沐浴出来,披了一件红色的透明睡衣。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当是再恰当不过了。
我们再惊奇感慨了一阵之后,终于忍不住唏嘘出声,继而放开喉咙对着群山喊了起来,远处很清晰地传来回声。许是受了这突如其来的杂音的惊扰,有几个熟透的柿子从树下突然掉落在了地下。这时我们才发现地下已经落了许多红艳艳的柿子,他们仰头看着自己的同伴依然在碧蓝的天空下坚守着家园,自己则安详地在大地的环抱中进入了梦乡。
我迫不及待地伸手摘下来一个已经红透的柿子,在剥去了一层薄如禅意的柿衣之后,非常小心翼翼地放入到口中,一股清凉甘甜的液体瞬间从喉咙蔓延到身体的五脏六腑,以及每一道血管。浑身顿觉清爽起来。这是我从小时候的记忆开始,最近若干年来吃到的最甘甜的柿子。她们是自然成熟的!她们安详自由地渡过了她们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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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来在老家平顶山的山坳里,也有很多野生的柿树。可能和马头山的一样,有的也是祖先种下的,并非绝对的野生。记得小时候,每到柿子成熟的季节。没事的时候,就会和几个小伙伴一起到屋后的柿树下摘柿子吃,有时顺手就能摘几个熟透的柿子下来,有时就需要爬到树上去。枝桠间随处都可以看到鲜红的柿子,我们常常吃的肚皮溜圆,才非常满足的打道回府。后来听大人说,柿子不能一次吃太多,会烧心,尤其是早上不能空腹吃柿子。但这似乎从来没有影响过我们爬柿树摘柿子的乐趣。那硕大的像一所大楼房的柿树是我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
然而,后来随着家乡分田分地,包括柿树在内,许多散落在田间地头的果树都分到了各家各户。刚开始的几年,家里分的柿树梨树等果树,成熟的时候,我们还都能打摘许多回来,过过馋瘾。但到大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后,随着城市工矿企业的改革和城市的发展,许多城里人和工厂的工人开始频繁出没在我们的村子,尤其是春花秋实的时候,挖野菜摘果子的人特别多,防不胜防。梨子柿子等很多果子,往往没有成熟就被采摘的一干二净!更重要的是,果树被折枝打砸,破坏的特别严重。慢慢地,果树就越来越少了。
再到现在,每次回老家,就基本看不到果树了。一是破坏严重!很多都死掉了。二是很多人都出去打工了,没有人再管理了,很多果树就都被莫名其妙地砍伐了。就连我们村上最大的桃园和苹果园也都被砍伐荒芜得没有踪迹可寻了。所有童年美好的记忆都已找不到任何线索了。乡愁成了一缕残风,终也无处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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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这人迹罕至的马头山,放眼望去,总会在不远处看到红彤彤的一片,像是红色的氤氲正从大地上冉冉升起。满山晶莹剔透的柿子随处在秋风里招摇着欢笑着,让人觉得恍若隔世。已经几乎沉沦的儿时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想来,这马头山的柿子该是何等的幸运!何等的尊贵呀!
满山飘柿香,何须人识得?让生命和自然融为一体,让每一个生命都能在自然的怀抱里自由地呼吸着空气,让每一个生命都能得到尊重,让每一个生命的过程都能够自然地完成,这本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本质和本源。然而,对于如今已被各种欲望和荣耀所绑架的社会来说,这又是多么苛刻和奢望的一件事情啊!我们每天都在面对着各种暴力和强力事件。柿香满山飘 何须人识得?!(文/阅读时间作者·竹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