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美丽的阿婆

阿婆越发美丽动人了。

阿婆是迷人的。阿婆的手指、额头、脸蛋，在我的手指上的感触还是仿如昨天。爬满皱纹、干枯的皮肤，坚韧而有温度，静静地诉说着这辈子为子子孙孙操劳到老的坚强与无悔。我总是好喜欢抚摩她的手背上皱纹。

到她走的那天，我握住的她的手，知道了世界上有这样一种无知无觉的冰凉。

阿婆是有魔力的。她望着我的眼神，是世界上唯一的。她给我的爱那么纯粹，没有一点杂质，也是世界上唯一。只要与她对视，我便回到爱撒娇的幼年，不自觉便说着轻飘飘的话，软绵绵地要靠在她身上，就算场景不方便，也会摸摸她额头，掌心贴贴她的脸蛋，搭搭她肩膀。一种比什么都踏实的安全感，一种比什么都让人雀跃的存在感，一种比什么都甜蜜的信赖感，便自然形成包围着我们，笼罩着我们的世界。

到她走的那天，我想再哄她一次，却尝到有种绝望叫做再没有机会了。

我怎么能忘记，我和阿婆牵手散步西林河边的时光。我知道没有第二个人和我结伴散步，能散出这个感觉的了。比起用其它词来形容，不知为什么，我更想用“惺惺相惜”。在那些优哉游哉步伐里，说什么都是满足，互相看着就是圆满。我和她，给予了对方全世界的安详。我顾着她的自在，她随着我的步速，就像小时候她带我那样。

到她走的那天，我才意识到那些时光的意义和光芒。

每次见面，阿婆总是因为我而欢喜，喜形于色。就像现在她每次见到我女儿、她的曾孙那样，那个欣喜也是她从小到大给我最大的感受---我是被深爱着的。这种无条件的爱，来自血脉，更来自从出生就我一把屎一把尿的辛劳拉扯。我是她的生存动力和精神支柱之一，一如她其他子子孙孙那样。阿婆那代人纯洁朴实，没有她自己，子子孙孙就是她自己。

到她走的那天，我才理解她的幸福就是见着我们。

在充满愧疚和自责的那几天，哭天喊地，无法释怀。痛恨自己对阿婆不够好，痛恨自己没有陪伴阿婆面对病痛，痛恨自己对阿婆有要求有责怪，痛恨自己没有满足阿婆的需要，痛恨自己对阿婆的日常表达视而不见，痛恨自己没有更多更多地握着她的手，痛恨自己没有更多更多地对着她笑... ...伤心欲绝。

思念无法停止。

一切平凡的美好无法重现。

一切理所当然的爱意无法再来感觉。

我好想她能再一次望着我，那永远不会让我失望的眼神。

这种失去，第一次体会。原来，这么重要，这么难以接受。

最后还是阿婆她，让我重获新生般醐醍灌顶。阿婆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情，就是从来不怀疑她对我们的爱，也从来不怀疑我们对她的爱。她对我们的爱，绝不会随时间而有丝毫流逝。有些东西坚如磐石，生来就不值得你怀疑，除非你不看在眼里。

而我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永不消逝的爱，好好活，好好爱，好好努力。让阿婆安心。

阿婆越发美丽动人了。（文/阅读时间作者·邱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