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值得怀想

虽然《芳华》这部电影的热度早已过去，可是当我看到《芳华》这本书时，依然毫不犹豫地抱在怀中。

严歌苓，著名旅美女作家，以高产高质量著称。她的作品与影视关系尤为紧密，二十岁时她电影文学剧本就被拍成电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少女小渔》、《梅兰芳》、《金陵十三钗》、《一个女人的史诗》、《小姨多鹤》、《陆犯焉识》等等，一部部都通过名导的手笔引起极大的哄动。 这位女作家出手的作品，一定别有一番味道。

《芳华》据说是严歌苓按冯小刚的要求写的命题作文，英文名《你触摸了我》，纪念的是远在文工团的日子。作家以不一样的视角为我们再现了70-90年代那批成长于部队，在社会转型中浮浮沉沉的人的一生。

70年代还是红色的年代，整齐划一的生活是否如人想像的那样，永远一派严肃活泼、青春昂扬呢?小说截取了那段生活中的几个人物，让我们窥视了那个年代的一点面目。终于明白，没有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也不是所有人的青春都值得怀想，人在任何地方都离不开人性的考量。

没有诗意的美化

通常一想到六七十年代，会认为一段火热、激昂的岁月，似乎所有要都在最高指示的领导下向最美好的理想奔赴，似乎所有人都拥着无比崇高的思想、无比奋进的生活。对那个年代的想像便由此蒙上一层火红的滤镜。

而在小说《芳华》中，我们看到了要偷集体财产闯入部队打靶场的农民，女孩子们在集体生活中对某些人的孤立，那低篓中间一闪而现的糖纸呈现的高干子女在集体宿舍中的优越感。而对箫穗子一个才十几岁的情窦出开的小女孩怎么就能如此残忍地去打击。一个精力有些旺盛的老好人刘锋，在集体无意识中被推上全军模范的神坛，又因一件小小事情被拉下神坛贬到谷底。

在那个年代，不缺少激昂不缺少奋斗，却唯独缺少共情。因为没有共情的概念，不懂得保护黑五类孩子的自尊，比如箫穗子和何小曼;因为没有共情，所以不理解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比如听信林丁丁的揭发去处分刘锋;同样因为没有共情，更不懂得一贯是人肉背景的何小曼在有朝一日要成主角时为什么会撒谎拒绝演出。

没有选择性赞美

部队很纯粹、青少年很单纯， 这是以往对军旅题材的想像。箫穗子本来就是黑五类的子弟，后来因恋情被处理，她从此深知万事不出头的道理，从不与那些条件好有背景的女孩们计较，并把他人的轻视当作理所当然。所以当刘锋去她们宿舍做甜点时，她能确定绝不是因为她。可是她也会瞧不起何小曼，当女孩子嫌弃何小曼内衣里缝海绵丢人时，她同样也在看她的笑话。

当刘锋给她带来父亲的礼物时，即成为箫穗子的一场隆重的秀。无论礼物的交接还是那个大大印有友谊商店的购物袋都让小穗子有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这些心理描写很真实，仿佛哪个学校的小女生一样。

孤独的何小曼自小生活在少人关爱的环境，为了母亲的拥抱她能在冬夜把自己泡在冷水里，只想让自己病了。只有病了，母亲拥抱自己的那一刻母亲才是她的。父母的就这样不能一碗水端平，母亲把在这个家庭的委屈让小曼承担了。来到部队，小曼的生活就能从此翻开新篇章吗?一个被冷落惯了的孩子，都失去获取关爱的能力了。那个被打倒的父亲是她永远的枷锁，而天生的卷发和体味只是大家随便找的理由，不喜欢她有时都不需要理由。

刺痛人性的伪装

你触摸了我。这句话一方面是借林丁丁的口气说了刘锋的事，另一方面也是借了何小曼的口气。

刘锋是个挑不出错的老好人，可以说是部队的万能工。除了正常训练，他还做着修理工、勤杂工、木工、电工等等等等，连猪跑了都会喊他去赶。这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也是一个有着无 限可能的年轻人。同时，这也是刘锋的价值一点点稀释的过程。当一个人做了99件好事，奉献惯了，就因为没有再做那第100件好事，这个人便从此不再是好人。

刘锋怎么能犯错?刘锋怎么能做这么多?这两个问题同时出现在所有人的脑子里。期待着刘锋的人生出现一次bug降下神坛和希望他永远神圣的人同样多。

触摸事件中，林丁丁的表现令人寒心又感觉可怕。平日里表现天真实则心机深厚的林丁丁，明明有好几个追求者，还假装不知道刘锋的心意又安享他的迷恋。这个女孩太可怕，刘锋摸了她时，她喊的是救命。正是这一句，让很私密的一件事成了组织上调查的大事。 这次触摸刘锋是很克制的，林丁丁没有什么损失。郝淑文不让她揭发刘锋，毕竟刘锋是好人。

或许林丁丁开始也不想毁了刘锋，但是不相信理性的她没有抵住组织的审问。如果在她和刘锋的前途中牺牲掉一个人，直觉告诉我林丁丁会毫不犹豫选择牺牲刘锋。这个一心要成为首长儿媳的女孩用半生的委屈和漂泊践行着这个愿望。

当没有男兵愿意托举何小曼时，刘锋毫不嫌弃主动托举何小曼进行练习。于是这双厚实的大手也触摸到了何小曼，这次温暖的触摸也触摸到了何小曼的心。当触摸事件后，所有人对刘锋避之不及，而何小曼则堂堂正正走进男宿舍去送刘锋。小曼是善良的，当刘锋高高在上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望什么。可是刘锋降下神坛了，两人都在谷底了她冰冷的心似乎等来了绽放的时刻，只是刘锋没有情况在意这个女孩。

刘锋下放伐木连后，何小曼其实已经对组织失去了信心。而在何小曼做假不上场表演这件事上，更险恶的是那个领导。在得知何小曼做假时，他没有找小曼谈话去了解原因开导下属而是放任她，等事情结束，秋后算账才把小曼下放到了前线。何小曼用不合作来反抗，把自己反抗到了前线，却不小心成了战斗英雄。这是当初处理她的领导想像不到的。

一件触摸事件，让刘锋从文艺团体的全军楷模到了前线成为残疾战斗英雄，让同情刘锋的何小曼也从舞蹈演员上了前线进而精神失常，两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林丁丁后来成为首长儿媳，但是不为首长家庭所容，于是离婚再婚再离婚，看到这里有了些许复仇般的快感。雷又锋迫于生计倒卖假书甚至包养妓女又能怎样。这当中谁的人生不是一地鸡毛?在人生最后的岁月里，相互依偎取暖的却只有当年那个他不曾注意到的何小曼。

褪下电影《芳华》火红的滤镜，我们看到小说中的芳华其实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郝淑雯才拥有的。留在何小曼、刘锋和箫穗子心中的只有不尽的耻和痛。不是所有青春的都值得到留恋，也不是所有的芳华都令人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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