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那个送我麦兜猪的自闭症女孩
6月6日回老家清理东西,我找到了一只粉红色的大号麦兜猪。那是十年前一个患自闭症的女孩送给我的,一晃十年光阴过去了。
2007年猪年,我在超市做商品理货员。工作内容就是整理摆放日用杂货,打标签,周围接触的都是一些居家的大姐大嫂,正值青春的时光里不免有些枯燥乏味。四月的一天,部门来了一个新同事,就是她,长得瘦瘦的,留着和男孩一样的短发,脸色苍白,眼神低迷,看起来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要不是主管说来了一个女孩子,我们几乎会认为她是一个小男生。
那年她刚二十岁。长得真是太瘦了,胸平得好似没发育;脸色苍白得让人以为她是不是严重缺乏营养;眼神呆滞无神,让人感觉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我们跟她说话,她就简单地答应“嗯,好”......总而言之,她是一个给大家感觉很特别的女孩子。
后来才了解到她的具体情况了。她是超市负责人认识的一个朋友介绍进来工作的,也就是说她的妈妈通过关系让她来这里上班,目的是希望她能够走出家门,接触人群和社会。原来她患有自闭症,一直呆在家里不肯出来接触人群,融入社会。她妈妈希望她在这里上班能够有所变化。在她小的时候,她的父母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和她交流,关注她的成长。结果导致她患了自闭症,思想还停留在十岁孩童的智商。
我和她年龄相仿,相较大姐大嫂,自然要好沟通些,主管便安排我和她一起上班。看她外表是一个成年人,可是她的智商还停留在十岁的世界里,所以她做事说话基本和小孩相差无济。我让她摆放毛巾,帽子,拖鞋,教好多次,她还是不会;告诉她这里怎么做那里怎么放,过十分钟她就又不知道了,无辜地说不记得了;教她认识周围的同事,她总是认不清,还好她倒是记得我,高兴地叫我“朵姐姐”,这让我很感动。
和她接触了一段时间,她渐渐的和我亲近了,偶尔也会露出天真的笑容。那年超女的热潮还未褪去,李宇春正当红,她非常喜欢李宇春,把她视为自己的偶像,手机里下载的全是她的歌,当年李宇春出了新歌《皇后与梦想》,她天天听并且哼唱。她的心灵就和孩童一样纯真无邪,不谙世事。促销员之间的勾心斗角,在她眼里都不是事,因为她不懂;刁蛮顾客的无理取闹,她也不争论,因为她弄不清顾客为什么生气?突然我感觉,人人像她这样的思想,社会真会变得很和谐,也不会产生那么多烦恼。
五月的一天,她过生日,邀请我去她家玩。她没有朋友,就把我当朋友了。我去了她家,送给她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看的出来她挺高兴,但她不善言辞表达不出来。她的妈妈倒是感动得不行,说很高兴我能和她做朋友,不嫌弃她。很多人表示她太孤僻内向了,简直无法沟通。这么多年她就这样封闭着自己,勉强初中毕业了,就再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了。仅有的几个小学同学现在也都各忙各的,很少联系。她家的生活条件足以养活她,根本不缺她出去工作养家。但是未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总让母亲坐立不安。她担心女儿一直这样封闭着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父母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那天去她家为她庆祝二十岁生日,回家后我的心情很沉重。我也为她忧虑,她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年轻的我们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十天后,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小声地告诉我:“兔子死了。”我吃了一惊,问她兔子是怎么死了?她说因为喂给兔子吃的菜叶子上沾有水分,所以兔子就死了。原来是这样!我安慰她,说兔子本来就很难养,让她不要伤心,大不了再去养只兔子。谁知她说再不养兔子了,看着它死了,感觉很恐惧。
2007年猪年,超市进了一批麦兜猪娃娃。我看着很喜欢,价格99元,真有些舍不得买。她说朵姐姐喜欢就买了啊。你要是舍不得,我买了送给你!我以为她是随口说的,就笑了笑,并没放心上。
谁知第二天我在家里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已经买了那只麦兜猪,一定要送给我,现在就在我家楼下等我下去拿。我吃了一惊,透过窗台果然看见了瘦瘦的她抱着这个大号麦兜猪,就站在街对面。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呀!可她坚定地说一定要送给我,因为她觉得我对她好。我只好下楼拿了这个麦兜猪,她便安静的走了,不多说话,也不愿意上楼去我家坐坐。
七月份,她突然几天没来上班了。我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听,真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又过了几天,听到有人传言,说她有天来上班,突然把工作服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就跑了。后来她妈妈急疯了,到处找她,找了一晚上没找到她。第二天她自己回来了,可是就再也不愿意去上班了。
从此以后,我和她就渐渐失去了联系,直至了无音讯。可是那只麦兜猪却一直放在家里保存得好好的,有年搬家,没看见麦兜猪,还以为不见了。结果我妈说专门放在一个大纸箱里,用袋子包装得好好的呢!
今年我突然想起麦兜猪,回老家找到了它。它还是焕然一新,连商标都还在。我将麦兜猪带到自己身边,天天晚上抱着它入睡。有时情不自禁会想起她,不知她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呢?有时会想想这十年的光阴,青春的时光都是怎么溜走的?我这十年里做了些什么?时光把我蜕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会想念十年前送我麦兜猪的自闭症女孩,她的名字叫罗倩。我衷心祝愿她能够像麦兜猪那样简单乐观的生活下去。(文/阅读时间作者·毛朵)